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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清古代佛学影响最大的高僧——古林清茂
作者: 许宗斌 谢加平   来源:《昨夜风——乐清历史文化述略》、《古林清茂:曾向曹溪一宿留》
 

   古林清茂(1262-1329),乐清人,俗姓林,字古林,又称茂古林,名清茂,号金刚幢,晚年又自称休居叟。古林清茂是临济宗杨歧派虎丘绍隆系的得法传承人,被誉为元代禅僧之翘楚,生前身后的影响都相当之大。其承传世系:创始人义玄—兴华存奖—南院慧颙—风穴延沼—省念—善昭—楚圆—杨歧方会—守端—法演—克勤—虎丘绍隆—应庵昙华—密庵咸杰—松源崇岳—灭翁文礼—横川如珙—古林清茂(—了庵清欲、竺仙梵仙)。

   根据弟子为他写的传记,古林清茂的父、祖都是儒生,母薛氏事佛很虔诚。据说他十岁时,听人诵《法华经》中的《妙庄严王本事品》,突然感悟,并感动地流下了眼泪。请求父母让他出家,父母不同意,便绝食抗议。古林清茂有一位舅舅是出家人,第二年到他家中,古林清茂趁机跪求父母,终获同意。过了一年,十二岁时入天台的国清寺,从天台国清寺孤岩启禅师得度。

   长好禅寂,游方天下,先后参访雪窦山简翁敬禅师、南屏石林巩禅师、承天觉庵真禅师。在觉庵真座下时,已极受流辈推崇,称其为“小达摩”,时年才十九岁。也就是在他十九岁时,听说临济禅大师横川如珙谢事雁荡能仁寺,居寺旁放牧寮,古林清茂便南下进谒,三日后始得见。横川如珙举云门不起一念公案,古林豁然彻悟,随师精进研修,嗣其法,为临济宗杨歧派传人。

   元大德二年(1298),于苏州天平山白云禅寺开堂说法,九年后迁开元寺,不久退隐虎丘绍隆塔院。皇庆元年(1312),再住开元寺,元仁宗赐以“扶宗普觉佛性禅师”之号。延祐二年(1315),移居饶州(今江西鄱阳)永福寺。后又居建康(今南京)凤台山保宁寺六年,期间受到元英宗接见。至治三年(1323)四月,朝廷在镇江金山寺举行盛大法会,邀浙右三宗师德互宣法要,古林清茂非浙右僧,亦被特邀与会,于会上备受王臣大夫尊崇,士庶求法语者不下数千人。

   古林清茂于元天历二年(1329)十一月二十二日圆寂,享年六十八。《古林和尚行实》记载了古林清茂圆寂的情形:“二十二日疾病,寺众祷于观音大士殿。师闻而斥之曰:‘生可恋乎,死可避乎,吾素恶诸方道眼不明,临终之际,祈禳卜问,错乱颠倒,甚于无知,俗子汝等,置我于是辈耶。’是日晚圆寂前,他说了句:‘时亦至矣。’即挺身敛手,瞑目而化。”

   古林清茂性刚毅,造诣精深,手眼卓越,声名远播,时人将其与中峰明本、虎岩净伏等禅宗大师并举,求法者多以拜在他座下为荣,其门下弟子近千人。古林法嗣竺仙梵仙在《古林和尚行实》中记述道:“入寺开堂,大音一振,玄保景从,虽诸方大龙象,莫不愿为洒扫给侍,希闻至赜,公卿道俗耳目为之一新。”又在《古林和尚碑》中说:“(师)一言脱口,四海咏歌,未及刊行其语,而争相誊录,户有而家藏,至于所在负之而游,不啻如宝左券,是故到今天涯地角,靡不有师之言也。”从这些记述可见当时古林之受道俗各界欢迎程度。

   古林清茂存世的著作有《宗统要续集》和《古林清茂禅师语录》二卷、《古林清茂禅师拾遗偈颂》二卷。《宗门统要集》原是宋僧宗永撰,记历代禅师机缘,起自西竺诸佛,继以东土诸祖及前世宗匠,皆出于文字而直指人心。原书共十卷,古林重编为二十卷,双续编二卷,增补南岳下第十二世至第十八世,及青原下第十一世至第十四世,共计四百六十人,然仅收录一百三十一人之机缘(共二百五十九则)。《宗门统要续集》问世之后,人皆以为便,宗永之作遂不行于世。

   《古林和尚实录》和《古林清茂禅师拾遗偈颂》,系古林圆寂以后,其弟子选编古林语录、偈颂和禅诗而成书,编入此二书的古林语录和偈颂远非全部,未编入者尚多。《古林和尚语录》分五卷,虽标为语录,实际上也包括一部分韵文。

   古林清茂富于文学才华。他的禅语词锋峻利,生动活泼,是很好的小品文,如:

      上堂举船子和尚云:“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动;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师云:“好大众,如今商量,尽道古人劳而无功,殊不知烟波万顷,意在鲲鲸,片甲纤鳞,徒劳上钓,白云与么告报,是汝诸人还知落处么,举古举今,阿谁不会!动弦别曲,罕遇知音。”击佛子下座。

      上堂,僧问:“古人道,达摩不来东土,二祖不往西天,还端的也无?”师云:“目前无阇梨,座上无老僧。”进云:“恁么则空尽世界去也。”师云:“一名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僧礼拜,师云:“好不惺惺!”乃云:“上乘菩萨信无疑,中下闻之必生怪。千年常住一朝僧,苏武不受单于拜。”下座。

   古林的偈颂作品,诗化程度很高,不但句式上突破了早期偈颂四句一首的框框,更主要的是立意上也不尽受说禅的限制,许多作品抒情成分很浓,与一般文人诗已无异,如五古《舟中有感》,是他五十四岁时受命由苏州赴任饶州永福寺住持途中所作:

     我生近桑榆,万事灭料想。幽居傍深林,回首脱尘鞅。看云但高歌,对月或抚掌。乘风度涧壑,坐听松韵响。枕石傲许由,麾手谢元亮。胡为事行役,徇物聊俯仰。孤踪若萍蓬,飘忽随荡扬。朅来江海游,波浪驾轻桨。风餐晓气浮,水宿夜潮涨。篙人拂晨霜,飞雪洒头上。新春有余寒,旭日照万象。明朝到匡庐,足慰嘉赏。

   又如七律《题一色轩》:

      万里晴空浸玉壶,不知何处是平芜。

      飞来白鸟明边没,望去青天尽处无。

      眼底乾坤如许大,人间今古未分初。

      迢迢生佛已前事,一曲渔歌落淀湖。

   七绝组诗《田中十首》之二:

      风急霜寒雨乍晴,数声柔橹出孤城。

      夕阳西外无人处,依约林梢月又明。

   都是写景如画、玲珑可喜之作。

   古林集中多送行、酬唱之作,送行和唱和的对象多是僧友,这些诗虽不离佛子本色,便也富于情感。出家之人未必无情,越是道行高深,越是有人间情味。

   禅理中常常包含着人生哲理,古林有些意在谈禅的偈颂,大可作为警世铭,如他的两种集子未收的《张果老倒骑驴》:

      举世多少人,无如这老汉。

      不是倒骑驴,只爱回头看。

   古林清茂在日本影响很大,他的日本弟子多达数十位。在日本禅界,古林清茂的名头甚至超过国内。其门下被尊称为“金刚幢下”,日本禅僧入元求法,“多以能入其门为荣”。后来古林的弟子竺仙梵仙应邀赴日,受到幕府将军足利尊氏、足利直义,以及花园上皇等皇室人士的尊崇。当代日本学者玉树竹二所著的《临济宗史》一书中,从第十四章至十七章,说的都是“金刚幢下”的弟子,由此可见古林清茂在日本的影响之巨且久。古林清茂的诗歌创作也深刻影响了日本镰仓时代至室町初期传承于世的禅文学。日本这个时期的禅文学又叫“五山文学”,所谓“五山文学”,是指由“五山”禅僧(“五山”是中国南宋的官寺制度,即由朝廷任命住侍的五所最高的禅寺。镰仓幕府时代,日本模仿南宋制度设立了“镰仓五山”和“京都五寺”,合称“五山十刹”)所创作的汉文学作品。日本现代僧人有马赖底所著《禅僧的生涯》记述这个时期日本禅文学有三个流派,一是一山一宁所传,由雪村友梅、虎关师錬等继承的宋朝流派;二是古林清茂法系下的竺仙梵仙所传一派,由龙山德见、石室善玖、中岩圆月等所传承;三是大慧宗杲的法嗣笑隐大訢(号蒲室)和其弟子季潭宗泐(号全室)所传一派,称为蒲室派,传承这一派的是绝海中津和中岩圆月。其中绝海中津与其师兄义堂周信都是龙山德见的弟子,即古林清茂的再传弟子。中岩圆月先后师从古林清茂和季潭宗泐,故二、三流派传人中均列其名。“五山文学”共三个流派,有两个流派与古林清茂有因缘,古林清茂对日本镰仓时代到室町初期禅文学的影响可见一斑。

 

(古林清茂手迹,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019413c0101i21p.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