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纶(1413-1483),字大经,号戆夫,乐清南閤人。自幼聪颖,八岁受业于黄岩章仲寅。受到章老师青睐,预言他将来树名节。宣德年间,何文渊任温州太守,选良家俊秀补郡庠弟子员,章纶被选择中,和南昱同学。何太守公暇时,常召章纶至后堂亲自为他讲析义理,指导作文,章纶学问大进。正统四年(1439),27的章纶得中进士。在京师待了一年多,然后被派往南京任南京礼部主事。
章纶是乐清历史上可与王十朋、刘黻并称的一位名臣,是乐清文人中最著名的硬汉。章纶进士出身,景泰时在礼部任仪制郎中,因为上书劝谏景泰皇帝善待太上皇英宗,恢复英宗之子朱见深的储位,而得罪了景泰入狱,备受严刑烤打。在狱中,锦衣卫接连五天对章纶及钟同(御史,江西吉安人)动用了包括炮烙在内的各种酷刑,逼他们供出所谓“主使”和“交通南宫”(勾结太上皇)情状,但章纶硬是没招一个字。后将他们永锢狱中。但隔了一年,景泰帝又想起要惩罚他们,命封巨杖于狱中,各杖一百。钟同受三十下,就昏死在地,五天后死去。章纶杖满一百,居然死而复生,挺过来了。等到英宗复辟重登皇位才获释,升任礼部侍郎。章纶因这一事件而获得了很高的知名度。《明史》有传。他的事迹还被编为剧本搬到戏曲舞台。清代嘉庆、道光年间,温州高腔剧目中有一本《拜天顺》(又名《九更天》),就是写章纶下狱的这一段故事,这部戏民国时期还在演。
英宗复辟以后,改元天顺,章纶由此出狱,并被提升为礼部侍郎。由于章纶刚正不阿,不肯与权贵同流合污,甚至连皇帝都敢得罪,因此从天顺朝到成化朝,20年间,章纶一直在礼部侍郎任上得不到升迁。《明史·章纶传》解释,他的得不到升迁,是国为“性亢直,不能谐俗”,“性戆,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不仅对石亨(拥英宗复辟有功,封武清侯)、杨善(礼部尚书)之流不假以辞色,即使对皇帝本人也敢于顶撞,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招致猛烈攻击。时有人劝其不要锋芒太盛,章纶置之一笑,说:“在我者有义命,在彼者吾不知也。”不仅中央礼部侍郎任上得不升迁,并被排挤到南京礼部任职。成化十二年(1476),终于被批准致仕,退居家乡,建藏书楼,读书吟诗自娱以终。回首数十年风波险恶的宦海生涯,写下了《归田漫兴四首》,其二、三两首曰:
一枕邯郸四十秋,醒来始觉梦中游。
百年千载须臾事,好共忘机对白鸥。(其二)
浮世功名已息机,一声长笑去来归。
此身已出波涛外,步步春风自拂衣。(其三)
成化十四年(1478),章纶在家中去世。死后数年,夫人张氏上其奏稿,“帝嘉叹,赠南京礼部尚书,谥恭毅”。
作为文人,章纶是一位极爱写作的诗人和散文家,在被禁锢诏狱的日子里,曾用铁钉在瓦片上划字作诗。他的文集和诗集留传至今,有刻本和抄本多种。章纶的诗文艺术性不很高,文字不怎么讲究,便由于作者的身份和遭际,他的高尚品行和硬汉性格,诗文中充满浩然之气和阳刚之气,富于感染力和鼓舞力。章纶在狱中所作的诗歌最能体现他的硬汉性格,其中代表性的作品是《贯城十二咏》,这组诗共有十二题,每题两首七绝。下举第二题《刑宪掠体》:
秋阴惨肃威严刑,鞭笞拷掠推原情。
身亲罹陷为狂直,备尝艰苦谁哀矜?
四肢百骸经锻练,铁石肝肠不可转。
中有一寸葵藿心,贯日丹诚死无变。
章纶也有许多描写日常生活和家乡山水风光的诗,以及亲朋之间的酬赠之作,诗风也较平和。写雁荡山水的如《过丹芳岭》《再过丹芳岭》。《再过丹芳岭》:
千古丹芳岭,游人去又来。
霜枫红似锦,春树碧于苔。
幽鸟逢人语,寒花待日开。
风光不复旧,正遇一阳回。
赠别诗如《送表兄潘永泰归北閤》:
乔木相依几旧家?多君思我望京华。
参商久隔千程路,书剑今随八月槎。
酒发西风添野水,灯明细雨落檐花。
累觞好尽平生话,别后茫茫天一涯。
这是章纶在京师时送别亲戚归乡的作品。这类诗文字较生动凝练,情感也较细腻,在章纶诗中属于艺术性较高的作品。章纶家富藏书,据说达2万多卷,一生勤于著述,留下了《进思录》、《困勉集》等著作,后人将他的著作汇编为《章恭毅公集》传世。
章纶是乐清南閤章氏文化世家的发轫者,他的品行和诗文深深影响了族中弟子和周边的文士,也是对文化的一种贡献。至今保存完整的全国文保单位南牌楼(现存五座)群便是章氏家族荣耀的最好见证:从明正统四年(1439)至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百年间,章氏一门先后出了三名进士,一名举人。章玄应(1440-1510),章纶长子,明成化十一年(1475)进士,累官至广东布政使;章玄梅,章纶侄,明弘治八年(1495)举人,授江西湖口知县,诗与朱谏齐名;章朝凤,章纶曾孙,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进士,仕至广西参议。
南阁章纶故居(张晓月摄),乐清市文物保护所提供
章纶墓(吴萍萍摄),乐清市文物保护所提供
《 明尚書章恭毅公詩集》民國永嘉黃氏敬鄉樓抄本(藏溫州市圖書館)民國永嘉黃氏敬鄉樓抄本(藏溫州市圖書館)书影_1
《 明尚書章恭毅公詩集》民國永嘉黃氏敬鄉樓抄本(藏溫州市圖書館)书影_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