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籍名人
孟浩然千里访友张子容
作者: 许宗斌   来源:《昨夜风——乐清历史文化述略》
 

   张子容,襄阳(湖北襄阳)人,行八,生卒年均不详。唐玄宗先天元年(712)举进士,仕为乐成(温州乐清市)令,开元中谪为东城尉。又曾官晋陵尉。初,与孟浩然同隐鹿门山,为生死交,诗篇唱答颇多。复值乱离,流寓江表。后弃官归旧业以终。子容为诗兴趣高远,为当时文士所称,有诗集传世。

   张子容和孟浩然都是湖北襄阳人,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又都擅长写山水诗和田园诗,尤其孟浩然,是唐诗中田园诗的代表诗人,和王维一起合称王孟诗派。

  先是进士出身的张子容被贬官乐成县尉。有趣的是,查现存最早的一部乐清县志永乐《乐清县志》,唐代在乐清为官留下姓名的居然只有一个张子容。张子容只是一个县尉,虽说唐代的县尉比后世的县尉权力要大一些,唐代县尉常由新进士充任,除了负责一县的治安工作,还可“亲理庶务,分判众曹,割断追催,收率课调”,就是说有权参与其他方面的行政事务,包括人事和税务,但毕竟不是县里的一把手,凭什么唯独张子容能留乐清的史册?恐怕是占了写诗的便宜。

   《全唐诗》收张子容诗十九首,其中有九首是在乐清任职时写的。《自乐城赴永嘉,枉路泛白湖,寄松阳李少府》云:

     西行碍浅石,北转入溪桥。树色烟轻重,湖光风动摇。百花

  百花乱飞雪,万岭叠青霄。猿挂临潭筱,鸥迎出浦桡。惟应赏心

  客,兹路不言遥。

   张子容是由乐城(唐人诗文中的乐城指乐成县,也指乐成县治)赴郡城,绕路往游白湖。白湖即白石湖,又名合湖,在白石。白石是谢灵运当年行田之处,作者或有意要一访谢公旧踪。

   张子容写瓯江,写白石湖,写乐成县城,但没有写雁荡山,大概那时雁荡山还不出名,交通不便,路途险阻,或许去都没去过。他笔下的乐城很荒僻,没想到老朋友孟浩然却千里迢迢到这个天老地荒的地方来看他。

   当张子容在乐成任县尉时,孟浩然正在吴越一带漫游。此前,孟浩然于开元十六年(728)四十岁时赴长安应试不第,绝意仕进,翌年即开始长达四年之久的吴越之游。就在这次漫游进入尾声之际,开元二十年(732)岁暮,孟浩然从会稽出发来乐清探访张子容。

   孟浩然是从海路来乐清的。张大概事先已得知孟要来乐清,亲自到瓯江边的上浦馆去迎接老朋友。孟浩然作有五律《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

      逆旅相逢处,江村日暮时。

      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

      廨宇邻蛟室,人烟接岛夷。

      乡关万余里,失路一相悲。

   上浦也写作象浦,在今天永嘉县境内,与乐清茗屿乡仅一河之隔。唐时这里离瓯江很近。馆就是驿站。孤屿,应该指温州江心屿。这首诗可能是事后补写的,所以把后来两人到温州共游江心屿的事也写进去了。十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重逢于异乡的江边驿站,真是悲欣交集。孟浩然随张子容来乐清县城时恰好是除夕。张子容于宅舍设家宴,两位好友共饮送岁酒,席间各有所作。孟浩然写了两首五律,其一为《除夜乐城张少府宅》:

      云海访瓯闽,风潮迫岛滨。

      何知岁除夜,得见故乡亲。

      余是乘桴客,君为失路人。

      平生复能几,一别十余春。

   孟浩然是科场失意之人,张子容仕途也不顺利。契阔多年的好友重逢于偏僻的异乡客地,欣喜之中不免带着几分辛酸。

   另一首《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相比调子要轻快许多:

      畴昔通家好,相知无间然。

      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

      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

      客行随处乐,不见度年年。

   张子容也写了一首《除夜乐城逢孟浩然》:

      远客襄阳郡,来过海岸家。

      樽开柏叶酒,灯发九枝花。

      妙曲逢卢女,高才得孟嘉。

      东山行乐意,非是竞繁华。

   从他们的诗中可知,那夜两人通宵不眠,从除夕一直欢饮到新年元旦,席间还有歌女唱曲侑酒。大概因为旅途劳顿,水土不服,加上彻夜不眠的痛饮,春节期间,孟浩然病倒了。孟作有《初年乐城馆中卧疾怀归作》,抒写病中思乡之情。病稍好,孟浩然即离开乐清还襄阳,张子容饯别于温州西亭,并作送别诗五律《送孟八归襄阳二首》,孟浩然亦作《永嘉别张子容》:

      旧国余归楚,新年子北征。

      挂帆愁海路,分手恋旧朋。

      日夕故园意,汀洲春草意。

      何时一杯酒,重与季鹰倾?

   孟浩然千里访友,给乐清留下了一段佳话,也留下了多篇佳作。中国诗史上最负盛名的山水大诗人谢灵运,和唐代最负盛名的两位田园诗人之一的孟浩然,先后在乐清留下了足迹和诗篇,这实在是乐清的幸运。后人在乐清县城建三贤祠,纪念来过乐清的三位文化名人,其中就包括孟浩然(另两位谢灵运和王羲之,便王羲之是否真的到过乐清还不能确证)。